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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37歲去過37個國家,7年出版26本書。

她堅持一天讀一本書,一天看一部電影。

她是台灣「廣告文案教母」,以詩歌般的創意文字將誠品書店塑造成為台北市的文化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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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不在乎那些主管、經理、老闆之類隨時可以被別人取代的身份。她寧願把自己當作一項事業,建立一個別人拿不走的身份。

就是李欣頻,一個穿著時髦套裝,卻背著旅行雙肩背包行走在城市中的旅者。

很難用一個職業,或者一個頭銜來描述李欣頻,因為對她來說,生命里沒有工作,只有生活。

「創作對我來說,是一種發泄,是一種分享,不是工作;如果是工作,我就不會去做。」李欣頻笑著說,「我真的不能忍受幾點到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固定交什麼東西,甚至當我要去旅行的時候還要請假——生命是我自己的,為什麼要去跟別人請假?」

每去一個國家,就是一次後天混血的過程。

旅行,被李欣頻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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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歲去過37個國家的記錄,還在默默被她自己刷新著。只要確定了一個地方是她想去的,她就會把其它所有事情拋開,工作都可以統統推掉。用李欣頻自己的話說:「工作推掉之後還有很多機會,但有些地方必須要第一時間去,等到有空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有很多人總想著年輕的時候賺錢、存錢,等退休了再去環球旅行。可到那個時候,已經因為長期工作而體力不佳,太冷的地方不能去,太高的地方不能爬,太遠的飛行不能承受……所以我家裡的旅行箱,不會放在柜子裡面,而是隨時可以拿著行李走的。」

李欣頻說她曾經看過一部電影,裡面的億萬富翁在癌症末期時,恰巧在醫院遇上貧窮的技工,面對人生的終點,二人忽然找到的夢想的交集,於是一起逃離醫院,共赴一場奢華刺激的環球之旅。

「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總覺得生命無常,所以一旦想到要去做什麼事情,就立即去做。如果生命只剩下半年,最想去的地方卻還沒有去過,我們為什麼不能現在就放下一切,背起包包去旅行?」

聽起來觀點有些悲觀的李欣頻,卻能從每次的旅行中獲得快樂。即便是遇到被店家騙之類的意外,都能夠被她當成是獨一無二的回憶。

「旅行讓人開闊,對於許多牛角尖越鑽越小的事情,都更容易包容與放下。」

而在李欣頻的旅行箱里,沒有「來自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或者「來自日本的富士山模型」。她會跟一群建築師去看西班牙建築,跟幾位藝術家朋友去德國看文獻展。旅行對她說,是一種生活狀態,更是改變慣性的最好方法。每當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她會把自己當作「第一次投胎變成當地人」般地融入。因為在她看來,「每去一個國家,就是一次後天混血的過程——到最後就徹底成為自由進出各國的世界公民。」

「旅行會讓人謙卑,你會知道地球之大,永遠有著與你截然不同的人、事、物在地球的彼端發生。見的世面廣了,也就不會把自己局限在小格局裡,不再憤世嫉俗,與人為敵。所以,旅行永遠是最好、最有效的心理治療。」李欣頻這樣敘述旅行的意義。

只要認真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那就夠忙一輩子了。

初見欣頻的時候,還真有點被她的打扮嚇壞:穿著如此時尚精緻的她,竟然用一隻大大的旅行雙肩背包來做搭配。打開背包,發現裡面被書、筆、筆記本、相機等東西填滿,隨時滿足她創作和閱讀的慾望。

創作和閱讀,原本就是李欣頻生命中相當重要的部分。考大學的時候,她原本希望進入的是哲學系,結果卻意外被分到了廣告系。大三時,她來到台灣的意識形態廣告公司實習,第一天就被交待要寫一篇台北中興百貨的廣告文案。當時還從未寫過文案的她,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看完歷年中興百貨的廣告作品集,並在實習當天傍晚下班前,交出了生平第一篇文案。第二天,李欣頻就因為在這篇文案中的上佳表現,而被留下來擔任正式的文案工作。

李欣頻常常說,她進入「創意」這領域,可以說是很意外,也很有「創意」。現在的她,則早在「寫文案」與「寫書」之間平衡得遊刃有餘。

「我並不覺得『寫文案』和『寫書』之間有什麼衝突。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喜歡的事。每個人都應該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是選擇,你要不要選擇去忠於自己的生活。你如果忠於自己,多半就會選對;如果你一直很在意別人的想法,那很容易迷失。生命應該是雀躍,不該死氣沉沉。生活里,只要認真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那就夠忙一輩子了,怎麼還能把生命浪費在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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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意若有目的,就是把每一天活得獨特且精彩。

現在的李欣頻正在北京大學攻讀博士,並在北大新聞傳播學院任教「廣告策劃與創意」課程。

然而在欣頻的課堂上,你卻聽不到任何有關「創意的技巧」、「策劃的法則」之類的廣告學要義,而是沉浸在她所給學生們營造的生命藍圖之中。

李欣頻告訴她的學生們,每天看一本書,一年就能與別人有365本書的差距。

「以前讀書一天4到5本很正常,現在一天至少讀一本書。閱讀是一個很棒的感受,召喚另外一個靈魂來跟你對話。閱讀是最大的資產,沒有人可以拿得走。」

李欣頻說,她覺得台灣的閱讀狀況看起來比北京好:在車上、咖啡店、車站,到處可以看到人們在看書。但是到了北京,發現大家都在打電話、發信息、聊天,好像很少有人在看書。

「在台灣,大家聊天會聊電影聊音樂聊藝術,但是在北京好像人們大都在談股票和房地產。」在她眼裡,過多地關注金錢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很多人為了追求錢而把自己喜歡做的事放在旁邊。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重新思考富裕的概念——富裕,不應該是指你的帳戶上有多少錢。如果內在匱乏,有多少錢也是不快樂的。而且人怎麼可以把自己的情緒就和這些數字的漲漲跌跌那麼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呢?」

「我從不覺得人要為工作付出1分1秒的時間。」李欣頻堅決地說。

即便是對於她所用來「謀生」的廣告文案創意,她也從來不把它當作是工作,從不擔心因為「不努力」而創意枯竭或者寫不出優秀的文案。

李欣頻說,創意若真有目的,那就是把每一天活得獨特且精彩,僅此而已。

 

台灣“文案天后”李欣頻:現在誰不往北京跑

在台灣創意人集體“北漂”的同時,令李欣頻感慨的是,台灣的創意時代已經過去了,新生一代的大陸創意人正在迎頭趕上。

南都週刊特約記者_ 醴文 北京報道 攝影_邵欣

10月10日,台灣“雙十節”。

下午五點,在北京CBD一家小餐館,李欣頻用三分鐘的時間吃完了一個三明治。“這是我的午晚餐”,她身邊放著一個碩大的雙肩包,裏面裝滿了課本—全是中醫學教材。作為北京一所大學新註冊的學生,她剛剛結束了一天的中醫課程,課程緊得讓她來不及吃午飯。

她的下一站是一傢俬人會所,她將和老闆商談在這裡開闢一所固定的“創意講堂”。與她同行的是一家出版社的男編輯,他在等著她敲定下一本書的出書時間。同時,她書包裏裝著一張機票,第二天她將要飛往南京,洽談一個書店的策劃。

李欣頻來自台灣,被譽為台灣“文案天后”,廣為人知的“誠品書店”文案就出自她的手。

在北京忙得連軸轉,是李欣頻當下的常態。讓人驚訝的不是她的“忙”,而是她忙的每一件事情都讓她裂變出一個新的身份。

作為一名在台灣成名多年的文案創意人,40歲的李欣頻身兼廣告創意人、暢銷書作家、北大老師、在讀博士生、中醫進修生、職業旅行家等多個身份。“我最煩惱的是為什麼世上只有一個我?”也許是因為台灣的競爭激烈,眾人資訊焦慮,像李欣頻這樣的跨界人士並不鮮見。

“和在台灣時相比,在北京我已經算是在休假了。”面對如此忙碌的行程,李欣頻卻感覺自己處於“半退休狀態”——因為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7年出了26本書。李欣頻的下一本書是《與北大學生談創意》(暫定),準備在大陸出版。在此之前的每一本書都是先在台灣出版,然後引進到大陸來。

這對李欣頻來說,是一個標誌性的事件,這意味著她工作的重心完全轉移到了大陸。在她看來,北京的創意產業“越玩越新越大”。

“這又是多麼可怕的差距!”

自從3年前選擇到北京大學攻讀博士以來,李欣頻一直穿梭兩岸,直到現在,幾乎完全以大陸為重。

“算算看,現在還有什麼創意人在台灣?”李欣頻隨口舉出“方文山、賴聲川、林懷民、蔡志忠”等一大堆名字,“這些人現在誰不往北京跑?”

這些創意人從大陸巨大的市場規模中得到養分,豐厚的資金回報可以支援他們進行更多的活動,“像前不久大陸一個城市舉辦了一個‘賴聲川節’,這在台灣是不可想像的!而我在大陸出版同樣一本書,起印量是台灣的6到7倍,這又是多麼可怕的差距!”

在台灣創意人集體“北漂”的同時,令李欣頻感慨的是,新生一代的大陸創意人正在迎頭趕上。像李欣頻這樣,1960年代、1970年代在台灣出生的這一代人,初出社會時,正好趕上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給這批文化人一個絕佳的舞臺。“前面沒有人,後面也沒有人,沒有範本,大家都饑渴地在做事,不管薪水高低。”李欣頻說。

而現在,在她看來,“台灣社會失去理想,政治紛亂,人心浮躁,八卦、娛樂佔據主流,我們年輕時,余光中、白先勇是我們的偶像,是比任何別的明星都要重要的人物;現在的年輕人追逐的都是什麼?這導致年青一代的創意人沒有多少有建樹的。說起台灣創意人,20世紀80年代、90年代出生的人,又能數出幾個?”

創意產業的未來在哪?李欣頻給出的答案令人吃驚。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大陸。李欣頻同時在兩岸教大學生廣告創意學,北京的學生用功程度要遠遠大於台灣。李欣頻說,“在台灣躺著都可以讀大學,沒有多少人願意用功,而在這邊不一樣。也許資訊的速度要慢一些,比如我在課堂上講到一本國外的書,大陸還沒有翻譯過來,但是學生兩三天后就可以從網路上扒下來翻譯出來,而且兩三個禮拜後,這些學生就把這個人的作品都看了,幾乎可以做我的老師了。”

“感覺台灣的一個創意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大陸創造奇跡的年代。”北京也許的確在創造奇跡,不過奇跡中也有所缺失。台灣的經濟雖然放緩,但是和北京比,愛好閱讀的民眾卻比北京多很多,“飯桌上這邊聊的都是房地產、股票,而在台北,大家聊得多的,還是電影、演出、書;這邊公司發福利都是大米、油、衛生紙,而在台北不少公司會選擇將書店閱讀券送給員工。”李欣頻對比兩岸的差異。

李欣頻身兼多重身份,不過她很清楚的是,任何一種身份拿掉了“閱讀”,自己就將變得非常蒼白。“創意都是閱讀積累的果實,而閱讀才是自己最大的資產,沒有人能拿得走!”

在北京陸續呆了兩三年,出於職業的需求,她常常留意街頭的廣告文案,遺憾的是,幾乎沒有什麼作品讓她驚艷。她說:“單靠798是滋養不出一個創意充沛的城市!”

“誠品汲取了太多文化人的養分”

“9998個人打開過咖啡館的門,8778個人參與了流行陰謀,6006個人走進了文化苦旅,5959個人知道了台灣賞樹情報,1001個人使用過香水,999個人目擊戴眼鏡的女孩……”

這樣一段文字,誰能讀懂它是什麼意思?

這是李欣頻15年前為台灣誠品書店創作的企宣文案中的一篇。

1998年,28歲的李欣頻將自己7年來為誠品書店創作的文案結集成冊,出版了《誠品副作用》,這幾乎是華人世界第一本用純廣告文案構成的一本書。李欣頻戲謔:“也許是因為我臭不要臉,這麼多比我厲害的前輩都沒有出書,偏偏我就出了。”

李欣頻也許沒有想到,出版了這本書後,她就像被烙上了誠品的印一般,無論她怎麼更改身份,走到哪被追問最多的還是關於誠品。

誠品不只是書店,而是個概念。

專寫中文創作的日本女作家新井一二三,曾經寫過:“我曾經有一次認真考慮搬到台北,為的是一家誠品書店。我坐在東京的書房裏,想像台北有家誠品書店,感覺猶如奇跡一樣。”

被《TIME》雜誌評選為“亞洲最佳書店”的誠品,其21年的興起和發展中,李欣頻參與其中十多年。“文學式的文案,誠品創意超完美的詮釋者。”這是誠品書店一位負責人對李欣頻10多年誠品文案生涯的總結。

解讀誠品書店成功的理由有無數個角度,除了老闆的苦心經營外,作為品牌的塑造者之一的李欣頻認為,誠品汲取了太多文化人的養分,這成為了誠品獨一無二的“影響力”的源泉所在。

讓她記憶猶新的是,一位平面設計師在創作一份“文宣品”時,要決定底色是用紅色還是綠色,這位設計師失眠了三天。“要知道這張招貼畫的生命週期或許只有幾天,甚至更短的時間,但是我們都像是在做藝術品一樣嘔心瀝血”。正是因為這些設計師在氣氛包裝上的巨大努力,在誠品,甚至有人把書店裏的宣傳畫偷回去當收藏品。

“如果可以做一名出色的詩人,誰會去寫文案?”在《誠品副作用》的序言中,李欣頻的自問自答洩露了她內心的秘密。李欣頻的理想是做一位詩人,但是在誠品,她找到了這樣一個空間——把文案寫得像詩一樣,甚至被一些文學分析家譽為創造了一種新的文體——“廣告詩”。

李欣頻遊走于詩歌、廣告文案之間,非詩非文的文字在誠品大放異彩,無意中與誠品的風味完美契合,她這樣形容誠品與它讀者群的關係:

“人們到誠品去停、看、聽、嗅,以便攫住台北的知識風情,或來段驚艷式的知識邂逅。誠品被觀光,被展示,成為指向未來的文化櫥窗,也是文化社交即情報交換中心。它守候著新東區的大門,並形成了一個‘誠品文化生活圈’,被它吞進而後又吐出的人群,吞吐之間彷彿真的反芻出了某一種不同的風韻。”

 “岳麓書院為什麼不能開到台灣去?”

李欣頻在北大教授廣告創意學時,給學生佈置過一道作業:“如果誠品書店來到北京,你的書店如何與之競爭?”學生交上來的作業,沒有令她眼前一亮的答案。大多數是說改善書店氛圍、加強與讀者聯繫這些表層上的東西。

一個開書店的人應該看過很多的地方,走過很多的書店,才會做出獨一無二的書店。在李欣頻看來,沒有做好準備的,不僅僅是這些學生。

因為和誠品獨特的緣分,李欣頻在大陸經常被問到誠品什麼時候來這裡,這讓她感到很驚奇:“為什麼一定期待誠品來?”

而最讓她不可思議的是去長沙做一場演講時,當地的讀者頻頻發問同樣問題。“這麼棒的書院,上千年的歷史,為什麼不把這個書店傳承開來?岳麓書店應該開到台灣去啊。”

身兼多重身份,與書店有關的工作是最讓李欣頻欣然前往的。最近,她剛剛接到了一個廣告項目,這是她接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陸項目。受南京的陳逸飛第一區美術館邀請,她準備前去參與一間書店的前期策劃,這讓她極為期待—她的心願就是看到各地都開一個家有自己地方屬性的書店。她說:“中國這麼多擁有古老歷史的城市,有幾千年的讀書傳統在,文化的根還在,難道沒有足夠的養分構建自己的文化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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