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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康夫花了數月考下了國家潛水執照,這對於一個年過半百的人來說絕非易事。他和他的朋友成田正明每月都會潛水兩次,一為尋女,一為尋妻,他們的妻女都是在四年前的海嘯中不幸喪生的。兩位又怎能不明白親人已故去的現實,只是這種尋找更多是賦予了生者活下去的意義。
在女川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沉沒在海底的冰箱、電視、轎車、卡車已被覆上一層泥沙。一位海洋學家曾這樣描述這場海嘯的破壞力——就好像一座城被扔進了研磨機,再被統統倒入海裡。圖中的汽車保險槓,和眾多城中的物品一樣,一直被留在了546米深的海底峽谷裡。
高松康夫在海嘯來臨的那天早上還將妻子高松洋子開車送到海邊,她們作為海岸工作人員負責清理在地震中毀壞的建築。他們一路上還在討論著晚上要吃什麼,然而海嘯下午就來了。圖為高松康夫一家的全家福,現在他們的兒女已經長大。
2011年3月11日下午海嘯警報拉響前,77號海岸的經理便發現了異常,他讓所有員工爬上了兩層高的樓頂。和高松洋子一起還有她的同事,26歲的成田惠美,她父親在附近小鎮經營著一家海魚加工作坊,她前一天晚上還見到了父親,吃到了奶奶為她做的晚飯。二人最後葬身於此,圖為77號海岸上為這幾位僱員所立的神社。
當地居民拍下了被困在屋頂的海岸工作人員,海水升的很快,五分鐘便浸沒了一層樓,他們決定爬上房頂的電力室,但大風幾乎將他們同梯子一起吹翻。
宮城縣是造海嘯重創的地區之一。海岸線像鋸齒一般,整個地區像漏鬥一樣被這場海嘯灌滿了海水,在山與海之間,整個城市似乎無法逃脫被毀滅的命運。
「房子被從地基處摧毀,火車被衝到山那邊,離車站遠遠的。」在這場海嘯中,5000多棟建築被沖毀。第二天早上,高松康夫去市醫院尋找妻子,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宮城縣每十個人裡就有一個人非死即失蹤,很多倖存者開始成日在廢墟中、海岸邊尋找親人。
高松康夫最後找到了妻子的手機,他本以為手機壞了,幾個月後拿出手機,竟發現手機還能打開。手機中存著一條未發送的簡訊,收件人是他,卻再無法抵達。簡訊寫著:「海嘯太可怕了。」
和高松康夫一樣的人還有很多,成田惠美的父親成田正明便是其中之一。他和女兒失聯了四天後,妻子告訴他女兒已經失蹤了。他說:「我至今也不能相信。在那之前,我確信我的女兒是安全的。」
在屋頂上被困的13名海岸工作人員中,只有一個倖免於難,有四個人的屍體被找到,而高松康夫的妻子和成田正明的女兒卻被海嘯捲入了深海,始終杳無音訊。
當時他們躲避海嘯的建築已經倒塌,圖為2012年海岸上的建築被清走前拍攝的照片。現在整個城市已經從災難中慢慢復甦,但對於痛失親人的家庭來說,仍舊很難走出這個陰影。
妻子那條未能成功發送的簡訊,一直在高松康夫腦海中揮之不去。「我能感受得到,她很想回家。」他說。圖為高松康夫與妻子的結婚照。
兩年前,當他看到日本海岸護衛隊的潛水員在搜尋失蹤者時,他忽然覺得他也可以這樣做,說不定就能把妻子帶回家了。於是他開始學習潛水。他跟成田正明提起這件事後,成田也決定加入他。然而對於這兩個五十多歲的人來說,學習潛水卻是個不小的挑戰。
高松康夫曾經被供氧可能失敗的想法嚇得不得不從水下出來,他表示,5米以下還好,20米深就危險了,光想想就會害怕。成田正明雖然不會被自己嚇到,但卻無法在水中控制自己的身體,連控制呼吸都會變得很艱難。」我從沒想過要放棄,雖然我也在掙扎。」他說。
經過數月的訓練,他們已是合格的潛水員,並完成了八十多次潛水。尋找家人是他們的動力,也是他們的精神支持。「什麼都不做會讓人很沮喪。」高松康夫說:「最開始我只是想找我的妻子,但現在我也希望能找到其他人。」然而,一些在海嘯中被沖走的物品已經在夏威夷海岸被拾起,圖為漂至夏威夷岸邊的塑料士兵玩具。
搜尋工作很辛苦。海灣很深,很多東西都被埋在海底,攪亂了泥土反而更難看清水下的狀況。不過也有幸運的時候,有一次他們找到了一個寫著小孩名字的書法作品盒和一本婚禮相冊。所有帶名字的都送還給了失主;錢包、存摺和郵票交給了警方;照片紛紛被重新修復。
宮城縣很多居民都紛紛搬離了這處傷心地,高松康夫留了下來。成田正明也從未放棄:」我覺得我們總是能找到些東西的,或許還能找到人,不管是不是我的女兒。「女兒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便是那幅被他掛在客廳裡的油畫,如圖,高松康夫(左)和成田正明(中)和其他失去至親的人們在成田家客廳合影。他們都不願放棄——「坦白講,我仍想找到她,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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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文章摘取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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